近日兰州交通大学原党委常委、副校长李宗义，经甘肃省委批准，被开除党籍。据官方表述，他的问题包括“丢弃党性原则，践踏纪法红线”等。在甘肃纪检监察网上发布的《兰州交通大学原党委常委、副校长李宗义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》中，有两点值得注意：一是“其行为严重破坏任职高校政治生态”；二是“长期信仰宗教”——但并未指出他信仰哪一宗教，也未提到他所属民族。
“严重破坏任职高校政治生态”
甘肃纪检监察网关于李宗义的公告指出他：“把任职高校当成‘私有领地’，把公权力异化为牟取私利的工具”，“其行为严重破坏任职高校政治生态”。李宗义出问题主要应是在他担任高校校长或党委书记期间。查其履历，2003-2010年，他担任甘肃省机械工业学校校长。在该校与甘肃省机械技工学校、甘肃机械电子职工大学合并组建甘肃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后，他在2010年就任该学院党委书记、院长，次年任党委书记。至于他在兰州交通大学任职期间（2018-2020年），由于只是快退休的外来副校长，做不到把该校当成“私有领地”，也不具有“严重破坏任职高校政治生态”的权力、影响力。
当前中国国内各高校腐败现象极为严重，早已成为腐败分子的渊薮，甚至可能出现了各级官员几乎“一查一个准”的情况。高校领导“把公权力异化为牟取私利的工具”现象司空见惯。至于各高校政治生态，早已朽烂——未必“金玉其外”，一定“败絮其中”。李宗义绝非腐败的例外，而当视为腐败的典型——庞大“蟑螂屋”中被抓住的少数“蟑螂”之一。
目前中国高校最严重的问题当属行贿、受贿。李宗义“大搞权钱交易，非法收受巨额贿赂”、“多次接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宴请和旅游安排，违规收受礼品礼金”等都属于受贿，但公告未提受贿缘由。从以往落马校长案例可见，受贿多与校内基建项目有关。另外，教职员工招聘、职称评定、职务晋升等方面，一般都存在行贿、受贿现象——而这些由于牵连甚广，纪委监委几乎都未深挖。
在高校政治生态“破坏殆尽”情况下，提拔的各级干部——从人事部门、教务部门、学生部门到后勤部门等——固然“不干不净”，评聘的高级职称教师、录用的新教职员工同样“不干不净”。这些都会受到惩处否？几乎可以肯定不会，就李宗义案例而言同样如此——不过他任高校一把手期间的个别心腹可能除外。而被严重破坏的高校政治生态会延续下去，甚至日益恶化。
不过颇为讽刺的是，李宗义曾被评为中国职业教育杰出校长、并获得甘肃省师德标兵称号，还曾荣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。这一充满反讽的画面显示出中国教师的师德早已大面积“溃烂”，受贿与权钱交易也俨然成为一种“劳动”。
2020年9月李宗义正常退休，本以为就此安全“下庄”。但退休四年后，他却被开除党籍。中国各高校目前在位的校领导未必比他清廉，但一般都安然无事，甚至还在道貌岸然地讲师德师风、廉政建设。
“长期信仰宗教”
李宗义是回族人，信仰伊斯兰教。他的籍贯在甘肃张家川，而张家川是回族自治县。该县回族人口占多数，有“回七汉三”之说。在天水市各区县中，张家川也是唯一回族人口占多数的县。李宗义应非常重视自身的民族性。查2016年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水市第七届委员会委员名单，李宗义未名列中国共产党界、科技界、教育界或宗教界，而是在少数民族界。
天水在线网站刊登了他在2010年9月8日与校领导、老师及学生共计300多人出席联欢会庆祝穆斯林传统节日——“尔德节”。“尔德”是阿拉伯语音译，“尔德节”即开斋节。这篇稿件由甘肃机电学院党委宣传部提供，所附照片中，主席台上横幅中使用的是“尔德节”而非“开斋节”。
联欢会上时任党委书记、院长李宗义“向全体回族少数民族同学送上节日的祝福”。非民族类院校校长带领学生庆祝宗教节日，确实非常罕见。他在讲话中，还希望学生们除为父母、为学校、为家乡争光外，还要“为自己的民族”也就是回族争光。
当时参加活动的该学院领导还有时任党委副书记、副院长王芳弟，及党委委员、副院长赵彦军，还有党委委员、副校长霍五堂（其中赵彦军是现任甘肃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党委书记）。他们三位都属于汉族，而非回族。李宗义有意让他们参加回族的庆祝活动，并为此活动“背书”。
有必要提及的是，在开除李宗义党籍的公告中，本可以不提他“长期信仰宗教”。之所以这样提，或意在“敲打”中共党内长期信仰宗教的官员，尤其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官员。需指出的是，甘肃是一个多民族省份，信教人数众多。回族、东乡族等几乎全民信仰伊斯兰教。就回族干部而言，信教现象也非常普遍——李宗义不过是其中之一。而甘肃应该算是对民族、宗教问题保持高度“警觉”的省份。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》规定：“任何国家机关、社会团体和个人不得强制公民信仰宗教或者不信仰宗教，不得歧视信仰宗教的公民和不信仰宗教的公民。”其中的国家机关，应该包括教育主管部门、宗教主管部门、纪检监察机关等；其中的社会团体，应该包括各政党。普通公民可以长期信仰宗教，高校领导应该也可以——其中已入党者是否可信教也当有“讨论空间”。另外，在决定对领导干部进行纪律审查与监察调查时，是否长期信仰宗教不应成为考虑因素之一。
（注：林原，历史学博士，旅加时评人。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。责编邮箱bo.liu@ftchinese.com）